第2章 家族会议上的转折[2/2页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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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砚已经蹲在灶前添柴。nbsp苏若雪抱着蓝布包袱跨进门，见他额角沾着草屑，粗布中衣被蒸汽洇湿了半片，倒像个真正的染坊学徒。nbsp“少东家。”陈师傅叼着旱烟杆晃进来，铜烟锅在晨光里泛着冷光。nbsp这位在顾家染坊做了三十年的老师傅把染缸敲得哐哐响，“您说的低温染法，昨儿夜里我跟几个老伙计合计了——五十度？这染出来的颜色怕不是风一吹就褪成白坯布。”nbsp顾承砚直起腰，掌心还攥着半块碎炭。nbsp他想起前晚在账房查的《染色化学》笔记，喉结动了动：“陈师傅，您看这个。”他翻开苏若雪连夜抄的《纯碱促染原理》，指腹划过“氢氧根离子破坏纤维结晶区”的批注，“温度低了，纤维空隙小，染料反而咬得更牢。”nbsp陈师傅的烟杆停在半空。nbsp他眯眼凑近看那页纸，烟丝烧到指尖都没察觉：“洋文写的？”nbsp“我译的。”苏若雪把蓝布包袱搁在木案上，取出包得方方正正的纯碱，“昨儿跑了三家药铺才凑齐七斤。”她抬头时，染坊的穿堂风掀起她鬓角的碎发，“陈师傅，咱们按少东家说的试十匹，成了是顾家的福，不成……”她顿了顿，“算我和少东家的错。”nbsp陈师傅的旱烟杆“咚”地磕在染缸沿。nbsp他扯下搭在肩头的粗布汗巾，往地上一摔：“成！今儿就当我这把老骨头陪你们疯！”nbsp蒸汽裹着碱香漫起来时，顾承砚守在温度计旁。nbsp苏若雪攥着算盘坐在木凳上，每过一刻钟就记一笔：水温48℃，纯碱投入量375克，皂角粉150克……陈师傅背着手绕着染缸转，看染液从浑浊变澄清，看坯布在缸里打了三个转，突然一拍大腿：“停火！”nbsp顾承砚的手悬在灶前，心跳快得要撞出肋骨。nbsp陈师傅抄起长竹夹，夹出第一匹布时，染坊里静得能听见棉线抽紧的轻响。nbsp“青灰色？”苏若雪凑过去。nbsp那匹布挂在木架上，颜色比传统染法更深沉，布面却像浸了层月光，“陈师傅，您看这光泽！”nbsp陈师傅的手指抚过布面，指甲盖压出的白痕转瞬即逝。nbsp他突然转身，烟杆敲在顾承砚肩头：“臭小子！你这法子……”他声音发哑，“比咱们煮八十度的布还经洗！”nbsp顾承砚的后背抵在染缸上。nbsp他望着木架上垂落的十匹布，每一匹都泛着温润的光，像把江南的雨雾都染进了经纬里。nbsp苏若雪的算盘珠子“噼里啪啦”响起来，他听见她轻声说：“成本比预估还低半成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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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nbsp三日后，带着成功的喜悦与满满的信心，顾家绸庄后厅热闹非凡。nbsp王记布庄的王掌柜捏着样品布，指节都发白了：“顾少东家，这真不是苏杭的贡品？”他突然拔高声音，“我要三百匹！不，五百匹！下个月的秋装就靠这个打市面！”nbsp账房的门帘被掀起一角，苏若雪抱着账本探出头，眼尾的薄红因欢喜而发亮：“李记的张老板在前面候着，说要订两百匹月白；还有位从南京来的客人，说要见少东家谈批发布……”nbsp顾承砚望着厅里堆成山的订单，喉咙发紧。nbsp他想起三天前染坊里陈师傅红着眼圈说“顾家绸庄要活了”，想起苏若雪在账房熬夜核账时，桌上那盏煤油灯始终亮到天光。

    nbsp然而，就在绸庄最热闹的午后，平静被突然打破。门房老周捏着张皱巴巴的纸冲进来：“少东家！方才有人往门缝里塞了这个！”nbsp顾承砚展开信纸，一行歪斜的钢笔字刺进眼睛：“顾家的新染法，最好莫要太招摇。”落款处画着朵樱花，花瓣边缘浸着暗褐色——像血。nbsp苏若雪的手搭在他腕上。nbsp她的指尖凉得惊人：“是山本商事的人。”她望着窗外路过的黄包车，车帘掀开一角，露出个穿藏青西装的男人，领口别着枚银樱花胸针，“我前儿在码头见过他，跟着山本一郎的翻译官。”nbsp顾承砚把信纸揉成一团。nbsp他望着柜台上新到的样品布，那抹青灰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，像极了染坊里陈师傅第一次露出的笑。nbsp远处传来汽笛长鸣，他听见自己说：“若雪，把这个月的订单理出来。”他转身看向后堂，那里堆着刚收的新茧，“再让陈师傅加练两个染缸——”他顿了顿，“该让他们看看，顾家的绸子，经得起风雨。”nbsp苏若雪点头。nbsp她望着顾承砚绷紧的下颌线，突然想起三天前染坊里，他蹲在地上捡碎炭时说的那句话：“这次，我不会再让你捡东西了。”此刻她摸了摸袖中那封未拆的退婚书——那是她前未婚夫托人送来的，被她压在账房最底层的抽屉里。nbsp窗外的阳光斜斜切进来，照在顾承砚攥紧的拳头上。nbsp他望着绸庄门口进进出出的客人，听见里间陈师傅正扯着嗓子教学徒控温：“记住了，水温过五十度就加凉水！”而在更远处，黄包车上的男人正对着怀表低语，日语里混着风的呜咽：“顾家的绸子，该掐断了......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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