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168章 刻字崖·石骨[2/2页]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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着石浆补缝,说“掺点老皮的劲,能撑住兄弟情”;他的眼睛被石屑崩得半瞎,就用耳朵听凿声辨深浅,说“耳朵能听出轻重,就像摸着字的脉”。
nbsp幻象里的老石匠总在崖下堆着些废石——都是他觉得“刻得不够劲”的。有块刻“亲”字的石板,他没舍得推下山,说“这石垫过三个逃难的娃,字边沾着奶渍,留着给新字当样子”。有年地震裂了崖面,他怕刻好的字塌了,就用粗绳把自己吊在崖上,往石缝里塞木楔,塞到第七天,绳断了,他摔在崖底的石堆上,断了腿,却摸着崖壁笑,说“字没塌,比啥都强”。
nbsp他刻到第三十五年头时,已经举不动重锤,就用小錾子一点点剔,说“锤重了是砸,錾轻了是磨,石字得磨才润”。有个断臂的老兵来寻当年的番号,老兵说营里兄弟的名字都刻在关隘的石碑上,老石匠就把那些名字全刻在崖壁最显眼处,说“摸这石棱,比当年的石碑更糙,你们的血,都渗在这石纹里呢”。
nbsp“他刻的字,有九千二百四十三个。”墨渊的镇山链绕着那块“守”字崖石转了圈,链光落在石缝上,石里突然渗出点浑浊的液珠,滴在崖底的石粉里,晕出个小小的湿痕,“我师父说,老石匠临终前就靠在‘守字底下,怀里抱着那把刻‘凿字的錾子,錾尖还沾着新凿的石粉,他说‘字在石里,凿在手里,我就不算走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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nbsp幻象里的最后一个身影,是老石匠弥留时的模样。他的头歪靠在“守”字的竖钩上,像靠着当年的关隘城楼,右手的锤子掉在脚边,左手还攥着块刚凿下的石片,嘴里气若游丝,却还在念:“石要硬,像筋骨;字要深,像念想……”风从谷口灌进来,吹得所有石字都响起来,像无数块岩石在轻轻撞。
nbsp山雾漫过断谷时,石粉的腥气混着松脂的微香更浓了。阿芷蹲在那堆废石旁,把半截錾子插进石缝里,上面压了块从“家”字石上凿下的碎块:“草说这些石字在等,等有人把它们记在心里……不记也没关系,山雨会带着石屑流,落在田埂上,长出能扎根的字。”
nbsp吴仙伸手握住念归幡,幡面上又添了一颗星辰,这颗星泛着青灰的光,带着岩石的坚硬与凿痕的沉劲,星纹里淌着锤子凿石的当当声、石屑坠落的簌簌声、风穿谷口的呜呜声,还有无数声被石尘裹住的“往深里刻”。他忽然明白,有些字不必被仰望,刻在石里的魂,带血的凿痕,融骨的石,都是它们的重量。
nbsp“往西北走,是锻字炉。”墨渊望着崖外盘旋的山鹰,鹰翅掠过岩壁,把青灰的字映成了暗金,像无数个字在石里醒着,“我师父说那里有片铁矿,三百年前有个老铁匠,常来刻字崖拾碎石,把石上的字锻在铁上,说‘石会裂,铁能熔,字总得淬过火,才算真的强。”
nbsp阿芷的两生草转向西北,草尖的石屑被风吹起,在空中拼出个模糊的“锻”字,字影被风托着往西北去,像无数块烧红的铁在晨光里亮。
nbsp吴仙握紧了念归幡,幡面上锻字炉的星纹正亮着,那光芒带着金属的冷硬,像淬过冰水的青黑。他知道,那个老铁匠定是把所有的炽烈都熔进了铁里,每一寸肌理都裹着不肯弯折的刚,等有人握住时,就一字字地硬起来。
nbsp刻字崖的风还在断谷里绕,卷着那些没刻完的字的影子往西北飘,像是老石匠的锤子,在为他们敲边。崖上的石字还在微微沉,凿痕浸出的坚硬,像在催着:“深些,再深些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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