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162章 染字坊·布魂[2/2页]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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己的蓝布衫剪了,煮出的水拌进染料,说“掺点布丝,字能像衣裳一样,裹着人的心”。
nbsp幻象里的老染匠总在坊边搭个柴灶,灶上堆着些染坏的布——都是他没染好的,后来全煮了重新调染料。有块染着“亲”字的红布,他没舍得煮,说“这布裹过刚出生的娃,留着给字当暖垫”。有年暴雨冲垮了晒布场,冲走了十二匹染字布,老染匠拄着染棒在泥里寻了两天,脚被碎石划得全是口子,却还是把湿布拖回来,在灶上烘了整夜,说“布湿了,字魂不能湿”。
nbsp他染到第十六年时,眼睛辨不清色了,就凭着布的触感调染料,摸着手感厚的布就多掺靛,摸着薄的就少放,说“眼瞎了没事,手能认布,字就染不差”。有个断腿的货郎来寻儿子的名字,儿子是染坊学徒,死在救火时,老染匠就按着货郎描述的儿子常穿的布色,染了个“勇”字,染完后让货郎把脸贴在布上,说“你儿子身上的染味,就藏在这布纹里,闻着能觉出暖”。
nbsp“他挂在场上的染字布,有一千二百三十四匹。”墨渊的镇山链绕着“盼”字紫布转了一圈,链环的清辉落在那个浅斑上,斑上突然渗出点水珠,滴在场边的染渣里,“我师父说,老染匠临终前躺在晒布场的布堆里,把最后一口气呵在了‘暖字布的纹路里,说‘字裹在布里,我就不算冷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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nbsp幻象里的最后一个身影,是老染匠在弥留时的模样。他枕在“暖”字布上,右手的染棒还攥在手里,左手捏着块没染完的“春”字布角,嘴里气若游丝,却还在念:“布要厚,像棉袄;色要沉,像岁月……”风从场边穿过来,吹得所有布字都响起来,像无数人在絮语。
nbsp月色漫上晒布场时,风里的染料香重了些。阿芷蹲在那个残破的染棒旁,把染棒埋进染渣里,上面压了块从“念”字布上落下的布片:“草说这些布字在等,等有人把它们披在身上……不披也没关系,风会带着色跑,跑遍天下。”
nbsp吴仙伸手握住念归幡,幡面上又添了一颗星辰,这颗星泛着靛青色的光,带着染料的沉郁和布纹的粗粝,星纹里淌着染棒捣缸的咚咚声、布帛翻飞的哗哗声、风掠布场的呜呜声,还有无数声被染渣裹住的“扛住晒”。他忽然明白,有些字不必被看见,挂在场上的布魂,带血的染棒,融衫的靛,都是它们的温度。
nbsp“往东南走,是缝字巷。”墨渊望着天边初升的月牙,月光落在布字上,把靛青的字染成了银蓝,像无数个字在发亮,“我师父说那里有片窄巷,三百年前有个老妇人,每天来染字坊收旧布,把布上的字缝在衣衫上,说‘布能挂着,衣能穿着,字总得贴在人身上,才算真的活。”
nbsp阿芷的两生草转向东南,草尖的布片被风吹起,在空中拼出个模糊的“针”字,字影摇摇晃晃往东南去,像无数根刚穿好线的针在夜里飞。
nbsp吴仙握紧了念归幡,幡面上缝字巷的星纹正亮着,那光芒带着针线的细密,像浸了夜露的银丝。他知道,那个老妇人定是把所有的牵挂都缝进了线里,每一寸针脚都裹着不肯松开的暖,等有人穿上时,就一字字地焐热起来。
nbsp染字坊的风还在晒布场漫,卷着那些没染完的字的影子往东南飘,像是老染匠的染棒,在为他们匀色。场上的布字还在微微晃,染料浸出的沉色,像在催着:“匀些,再匀些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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